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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既放过牛过,还牧过鹅。如今我虽然已年逾五旬,但对牧鹅的往事还是记得那么清晰,仿佛它们就发生在昨天。

  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并不像后来有些人在文章中所写的那样:农村大割资本主义尾巴,农户只准养几只鸭几只鸡和几只鹅什么的。我们大队允许社员大搞家庭副业,如喂猪呀,养鸡和养鹅之类,但必须先让国家征购。因此,我们那里几乎每家毎户都养了鹅,小孩组成的牧鹅队伍很是庞大----光我们四、五队就超过了十五个人。我们的牧鹅队伍没有严密的组织结构,是松散的。大家看到哪里有水有青草,就都把自家的鹅群往哪里赶。当鹅群专心致志地吃青草时,我们三人一堆五人一群地做一些孩童的游戏,什么捉迷藏呀,抓特务呀……大家玩得兴味盎然。如果牧鹅的地方有空地,我们则玩打地枝和踢田的游戏。女孩踢田,男孩打地枝,应该是各得其所,相安无亊了,可是总有两三个死脸皮去砸女孩的场,直到招来几个泼辣女孩的诅咒,甚至几个耳光,方才消停下来。这种人的典型要数四队那个叫张眯眯的男孩了。眯眯者,就是农村人对眼睛小得出奇的人的称谓。牧鹅队那个张眯眯是名副其实,他的那双眼睛本来就特别的小,再加上那厚得发泡的眼皮,大多数时候,给我们的印象是那双眼就是两条缝隙。那次被牧鹅队的女孩子一顿暴揍,他的眼睛睁开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这个张眯眯,你别看他与我们一般年纪,可他是个天才的忽悠王。牧鹅队里只有几个比较老练的人没有被他忽悠过,没有上过他的当----有人义务替他看鹅,他却在那里挺尸;还有人把家里招待客人的糖或瓜子或花生偷些出来“朝贡”给眯眯。现在看着张眯眯被揍成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牧鹅队的同伴谁都不同情他,只是一味地幸灾乐祸。

  我们放鹅一般都从鹅苗放起。鹅在雏鹅时期是很招人喜欢的:红黄色的嫩喙,一身黄灿灿的绒毛,胖乎乎的身段,走起路来虽有些搖晃但依愁昂首挺胸。上百只雏鹅抬头挺胸有序地走来,气势是何等壮观。这个时候,我们这些鹅倌就像指挥着一支军队的将军,有点飘飘然了。

  我们四、五队牧孩子一般都是在一起牧鹅的。我们这里一律只养白鹅,炭鹅不养。因为大人们说,炭鹅吃了多亊,就是使旧病老伤复发的。白鹅的个头比现在的白鹅似乎要大,身体要壮硕,插人的力度要狠。鹅是群居禽类,更是守家护院的好手,它们的忠诚和勇敢不亚于狗。记得有一次,四队那个叫祥命的来我家喊我去牧鹅。他刚到我家的禾场上就被我家的领头鹅发现了,它伸直长长的脖颈,昂起有颗红肉砣的头,张开红黄的嘴“嘎格,嘎格”地向同伴发出信号。同伴也“嘎格,嘎格”地回应着。霎时,满院都弥漫着鹅们的叫喊声,嘈得人都头昏脑涨的。那头鹅直伸脖子张开嘴,振翅向祥命铲飞过而,一口插住他手臂的皮,奋力撕扯,便留下了一道似扯痧般的痕印,其他的鹅见头鹅攻击祥命,也跟着围了过来。祥命见势不妙,捂着手臂逃逸出了鹅的包围圈。

  成年的鹅一身雪白的羽毛,头上有红黄色的肉砣,雄鹅的要比雌鹅的厚大,雄鹅的腹下吊着两条肉带,雌鹅只有一条。鹅吃草有点不知饱饥。瞧,它们直吃得嗦袋涨得象个半球,脖颈粗了一近倍后,才在原地边休息边拉屎。过了不久,鹅们似乎又饿了,它们迫不及待地起身吃起草来,我们就在鹅们休息过的地方,用蚌壳做的粪铲拾起鹅粪来。鹅粪交到队上做肥料,既可以支援农业生产,挣工分外,还可以得到校贫宣队的表场。所以那个时候,我们放鹅时几乎都带有拾粪的工具。

  有时候,我们赶鹅群到水塘的塘基上吃草。鹅们吃饱了草就会在头鹅的带领导下,“扑通,扑通”整齐有序跳到塘里游泳嬉戏。鹅是游泳伪高手,戏水的天才。它们都会把头倒钻入水里,尾巴和双蹼翘出水面很久很久。它们扎起水氽子来速度也快,你看着它们明明在塘的东边,怎么一子扎进去,倏地从西钻出了水面。上百只白鹅在水塘里竟相扎氽子,场面又火热又刺激。在暮春夏初水塘里碧清剔透,百十只白鹅浮游其上,一律一双红蹼拨着清波,伸着细长的脖颈,昂首向天张开嘴“嘎格,嘎格”欢快地叫着,向前方缓而有序地游去……这时,你伫立于高高的塘上,俯视塘里,就觉着似乎有百余艘白色帆船在碧清的水中整齐有序地向前方竟发。水塘不但是鹅们游戏的好地方,还是它们调情交配的最佳场所。碧淸的水塘里雌雄成双的清波客在曲交长项“嘎格嘎格”地叫得欢,然后个头大的雄鹅一口插住雌鹅的头部,呼地一跃上其背,从尾部伸出一根软肠般的东西插进雌鹅尾巴的尾眼里……尔后,俩鹅交项嬉戏叫得更响更欢。起初我们不懂鹅们在干些什么。后来那个张眯眯神秘兮兮地告诉大家,那是鹅们在“打水”。后来,我们学了些动物知识才知道鹅“打水”就是雌雄鹅交配,它们干的是繁衍后代的活儿。它们繁衍后代的亊儿,我也见过且略知一二。雌鹅被打水后生下的蛋就是受精卵,这样的蛋一只雌鹅一般生二十八九个便要抱窝了。鹅主人会为它搭建一个柔软的稻草这些蛋让其抱。经过一段时间,幼鹅就会破壳而出。刚出壳的幼鹅们极惹我们喜爱:喙和蹼都是嫩的黄红色,毛是绒绒的,黄灿灿的,走起路来一摆一晃的。它们的声音尖细,样子有点像幼鸭,只是体形大于幼鸭罢了。幼鹅休息时爱扎堆和叠迭,因此大人们告诉我们,放牧时遇到此种情况要及时把它们分开。否则,有些幼鹅会被挤压而窒息。幼鹅向成年鹅过渡时期是它们身段最苗条、最具生气的阶段。如果鹅们都似人一样,那么那些年纪大因身材臃肿而步履蹒跚的鹅们一定艳羨会这些身体瘦长、充満青春活力的鹅们了。男孩子牧鹅时,大多都在玩捉特务或打仗的游戏,但有时游戏做腻了,有几个年龄大点又有些鬼主意的男孩子便会极力鼓动、怂恿年纪小的干出一些另类事情来,比喻摔跤选“健汉子”。某夏天的一个下午,有两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为争当所谓的健汉子而使劲地摔跤,。其中一个将另一个的左手摔成骨折,几乎酿成了双方大人的冲突。还有一次是一九七六年九月十八日吧,那天正是全区人民在区中学操场上怀着沉痛的心情,顶着烈日在参加通过广播传送举行的毛主席追悼会的日子。会后,公社的武装部长带民岳到队上押走了两个牧鹅的同伴。人们见状纷纷猜则:莫非这两个小孩破坏会场,干了反革命勾当?后来真相大白:两人在一个张眯眯的唆使下,向区中学的水塔里扔了一些草筋杂物,被人发现了,以为是牛鬼蛇神的孝子贤孙向水里投毒。经过严审后,人被放了出来。可是三人的家长却遭到了部长的一顿狠剋。

  时间如白驹过隙,我两年多的牧鹅生涯结束了。然而,在这段时光里发生的点点滴滴都永远镌刻在我的心灵深处。因为它们承载着我们年幼的懵懂无知,又饱含我们曾经的天真无邪与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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